P2P爆雷潮思考：一名合格的投资人是什么样的？

铅笔道 专栏作者 | 张丁

P2P之前，投资者从未料到自己买的理财产品会变为一堆废纸，高高在上的金融机构竟然跑路了，这不在投资者的认知范畴内。然而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不是一次，也不止两次，走出刚兑神话的中国金融体系，「违约新常态」成为今后的投资主题。届时投资者该如何独善其身？本文将为你揭晓答案。

迷路的P2P

国内早期的P2P公司是想撮合借贷的。

P2P（peer-to-peer）是一种将非常小额度的资金聚集起来借贷给有资金需求人群的一种商业模型。

一方面出借人有途径实现资产的收益增值，另一方面借款人则可以用这种方便快捷的方式满足自己的资金需求，甚至还能免受高利贷的盘剥。

拍拍贷作为国内第一家P2P平台（创立于2007年），就坚持只对每笔贷款收取一笔服务费——不做信用担保，不承担风险，只收取服务费，贷款质量的好坏不会影响平台收入。

可中国没有成熟的信用评分体系，借贷环节中最核心的借款人资质问题根本没办法解决。

在当时，面对没有先例、毫无行业经验可参考的现状，拍拍贷采取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每个借款人的首次授信3000元，让用户依据自己的行为逐渐积累信用。

然而这个有些理想主义的决定，让拍拍贷的增长规模一直慢于同业，以至于足足亏损了8年多。

2012年开始，一些具有民间线下放贷经验同时又关注网络的创业者开始尝试开设P2P网络借贷平台。

同时，一些软件开发公司开始开发相对成熟的网络平台模板，每套模板售价在3到8万左右（后来甚至在淘宝店花几百元就能买到前期的网络借贷平台模版），弥补了这些具有民间线下放贷经验的创业者开办网络借贷平台技术上的欠缺。

基于以上条件，刚好又赶上移动互联网的爆发，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撮合下，P2P进入了野蛮生长的当口。

这批此前有过民间借贷经验的“创业者”可没有拍拍贷的坚持，说的直接一些，他们根本就是披着互联网外衣的高利贷投机者。

他们见惯了人性的贪婪，抛出高息诱饵大肆集资，而融到的钱则被用来偿还银行贷款、民间高利贷或者投资自营项目。

由于自融高息加剧了平台本身的风险，2013年10月份开始，这些网络借贷平台集中爆发了提现危机，卷钱跑路者不计其数。

这事当然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2015年12月28日，银监会等四部委联合出台了《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明确了“互联网金融平台”的适用范围和基本原则，重申了“互联网金融平台”作为信息中介的法律地位。

但是《管理办法》没有明确界定P2P什么事情可以做，只明确界定了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同时国家为了补充银行贷款的空缺，一直以来对P2P是持鼓励态度。

监管的收紧，清理掉一大批浑水摸鱼的投机者；国家的鼓励，又吸引来原先一直观望的企业家和金融巨头。P2P行业迎来了第二春。

这时候的拍拍贷，也迎来了扭亏为盈的节点，但是帮助利润增长的却不是P2P业务，而是近几年同样大热的消费分期业务，即现金贷。

一家坚持了8年的合规P2P公司，最后靠着现金贷业务实现盈利。试想后来者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在P2P中大赚一笔，不进行“模式创新”，不在违法边缘试探，下一个拍拍贷就是自己。企业家自己愿意，背后资本也不愿意。

于是，带有金融属性的「中国式P2P」应运而生——多为小贷平台，科技含量不高，有的甚至充当了网络银行的角色，没有做到点对点，而是出借人借款给平台，平台再借给借款人——最为致命的是，P2P们纷纷打上“刚性兑付”的烙印，以弥补投资者对高息的戒备。

刚性兑付是中国金融体系一切风险的来源，同样也是P2P风险的来源。

消失的风险

所谓刚性兑付，就是金融产品到期后，产品发行方必须分配给投资者本金及预期收益，当产品不能如期兑付或兑付困难时，发行方或有关部门需要进行兜底处理。

对于投资者而言，刚性兑付的好处是，在某种程度上给投资者吃了定心丸，防止因为顾虑风险而放弃投资。银行理财产品、信托规模的扩张、P2P的野蛮生长都或多或少得益于此。

问题是，无论是谁来提供刚性兑付——发行方抑或担保机构、保险公司，甚至是销售平台，风险没有被消灭，只是发生了转移。

于是我们不禁要问，风险最后去了哪里？

事情要从信托说起。

信托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房地产的兴起，不过房地产又受制于国家的调控及房地产贷款的限制。

融资需求强烈的房地产不仅利润丰厚，又能够负担得起较高的融资成本，于是，很多的资金通过信托计划流向了房地产。

与此同时，监管层为了金融稳定，要求“项目风险暴露后，信托公司应尽全力进行风险处置，在完成风险化解前暂停相关项目负责人开展新业务”（参见信托第99号文）。

信托公司为了能够继续开展业务及保护自己稀缺的牌照，最有效直接的化解风险的方式，就是进行刚性兑付。

信托领域如此，银行理财、基金、债券等领域亦如此。

一些规模极大或在产业中具有关键性重要地位的企业濒临破产时，政府不能“见死不救”，甚至不惜拿出公众资金救助，以避免这些企业倒闭后掀起连锁反应，造成社会整体更严重的伤害。

到头来，风险落到了公众身上。

刚性兑付固然加速了国内理财市场的发展，但是高速发展背后又埋下不少隐患。

隐患一方面出现在发行方，即金融机构——面对再大的危机，借助央行和财政的救助，金融机构都能活下去。

于是，金融机构变得不再审慎，为了年度KPI、为了年终奖金，倾向于把规模做大，通常会超过自身的风险承受能力，市场调节机制（破产）失灵，金融体系失控一触即发。

而没有政府兜底的P2P，在做大规模的路上“蒙眼狂奔”一段时间后，面对超过自身承受能力的风险变得束手无策，跑路/破产成了唯一选择。

隐患另一方面出现在投资者——中国的投资者都是被刚性兑付“惯坏”的，天然认为金融市场是一个没有风险的市场。

其实经历过2013、2014年P2P暴雷的投资者，已经意识到高收益率的潜在风险，在其日后的投资中也主要选择年化收益8%左右的理财产品（相比此前的20%、30%，年化8%很低）。

但是由于信息传递的不平等和效率问题，决定理财产品能否按期兑付的借款人的信誉一直无从感知，反而理财产品的发行方——金融机构的信誉要直观许多，若发行人能做出兑付的承诺，即刚性兑付，对很多投资者而言，理财产品几乎就变成了低风险甚至无风险投资品，非常具有吸引力。

庆幸的是，监管机构一直在释放“打破刚性兑付”的信号。

最新最强的信号来自2018年4月份发布的资管新规，不仅明确了刚性兑付的认定标准、处罚措施，甚至还鼓励社会监督举报金融机构的刚兑行为。

合格的投资者

从某种角度，中国早期的投资者是幸运的，因为没有任何国家出现过保本保息年化8～9%的理财产品，要知道中国实体经济的投资回报也才5%不到。

甚至有人算过一笔账，从银行贷款的利率在4.5 %左右，而信托产品的收益率在8%左右，在刚性兑付的保障下，任何人都可以无风险套利3.5个点。

然而刚性兑付打破了投资的安全边界：

其一体现在风险概念上。一般认为投资风险指对未来收益的不确定性，在投资中可能会遭受收益损失甚至本金损失的风险。

但是有了保本保息的投资预期，对本金和收益的关注也转移了，原本强调安全不安全，现在强调有没有投进，不参与成为最大的投资风险，踏空的焦虑主导了投资者决策。

其二体现在风险管理上。VC进行一笔投资前，需要对目标公司的资产和负债情况、经营和财务情况、法律关系以及目标企业所面临的机会与潜在的风险进行一系列调查。

投资者也有“尽调”，他们会围绕平台的股东构成、标的的具体投向、投资期限不要太长、年化利率不要太高进行综合考量，最后筛选出符合自己投资预期的理财产品。

但是不同之处在于，前者关注公司的成长可能，后者关注本息的按到期兑付。最坏的打算，有没有股东出来兜底，才是投资者关心的事儿。

其三体现在风险态度上。止损也叫“割肉”，是指当某一投资出现的亏损达到预定数额时，及时斩仓出局，以避免形成更大的亏损。这在股市比较多见。

带止损，是投资者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带止损，是投资者寄望股市的涨跌，或涨或跌或横盘，各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赌博无疑。

而在P2P投资中，不带止损，是投资者寄望有人来兜底——出现坏账，平台会兜底；平台扛不住，背后的股东会兜底；股东不靠谱，还可以找政府解决，本质上还是赌博，赌他人有意愿、也有能力为自己的投资兜底。

于是，一名合格的投资者应该是：

1、确保本金安全永远是投资第一要务

2、不懂不投，只投资自己看得懂的模式

3、对自己的投资负责

编辑 | 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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