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培训巨头“闪崩”背后 :营收降5成 课件10年不变 门店近9成订单靠贷款

文 | 铅笔道记者 付艳翠

“英语培训四巨头”之一的韦博英语要“凉凉”了？

10月9日开始，创立于1998年，有着21年历史的韦博英语，在北京、上海、成都、深圳、南京等地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关店状况。

韦博英语暴雷之后，虽然其表示将会和其他机构协商好接纳方案，并在教育局完成备案，承诺将妥善处理好学员问题。但现实是，目前还有很多学员面临着既上不了课，又退不了钱，选择贷款上课的学员没课上，却还要继续还款的困境中。

官网上韦博英语没有披露在读学员数量，但根据目前部分分部学员的数量预测，其在读学员至少数万人。他们的学费多为3万元至4万元，粗略估算，此次事件韦博英语全国范围涉及资金或过亿元。

随着事件的深入发展，韦博英语存在的诸多问题也开始浮出水面。近年来，教育机构“违约”“跑路”的现象时有发生。如今，似乎为这场“祸事”买单的又是消费者。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多城市线下店人去楼空

10月11日，铅笔道探访北京韦博英语太阳宫校区，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紧闭的玻璃门上贴着韦博英语留给学员关于安置预案的进展报告的通知，称北京韦博因持续经营不善和严重亏损，导致校区运营和教学服务无法正常进行，并希望通用学员能够将剩余课程全部转总部Webicloud云中心继续学习；出国考试及青少年学员，已经初步与部分机构达成共识，双方正进行学员信息核对工作；公司正在积极找新的投资者加入，并注入资金。

与此同时，对于希望退费的家长，可以到校进行退费登记，由学校按照入学合同约定的退费规则计算退费金额。然而，通知中提到的退费联系老师却并没有相关联系方式，仅是在下方附了群二维码，但铅笔道扫描发现，群内成员超过100人，已经无法进入。

值得一提的是，在二维码下方，韦博还表示登记时间为10月8日至10月13日。10月13日之后将在国贸校区办公，并在现场处理工作事宜。

事实上，韦博在北京的6家门店已经全部关停。不仅北京线下门店陷入关停潮，韦博英语在上海、成都、深圳、南京、天津等地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关店情况。有媒体探访北京和上海等地韦博英语校区，均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各地的解决途径类似。上海市教育局相关人士已找韦博英语工作人员协商解决方案，计划将学员转往其他培训机构，大部分上海学员表示愿意接受该处置方案。成都银石桥校区学员沟通会上，校方给予学员包括退费或是转到成都其他英语培训机构等选择。

不光是线下门店关停，线上情况也不乐观。铅笔道查询韦博天猫旗舰店发现，其产品也已经全部下架，询问客服也已无人回复。

而且，维权群中有截图显示，韦博英语在上文中提到的寻找外部融资一事也并不顺利。对话中有人透露，融资谈崩了。

这家创立于1998年，在国内和美联、英孚、华尔街并称为“英语培训四巨头”的韦博英语眼看离崩塌不远。正如一位业内人士感慨，“韦博英语的崩盘已经是既定事实，无力回天了。”

事实上，9月24日，早于媒体消息爆出的半个月钱，就有一位网友在韦博英语的贴吧发帖，称韦博的财务出现了问题，许多校区已经开始拖欠教师工资。“我之前上课的校区，最好的一批中外教都跑了。”

他表示，他之前认识的韦博中教，现在已经在做一对一的私教了。

涉及资金或过亿元

崩盘的韦博英语看似已经为学员们提供了种种选择，实际上消费者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北京的学员刘伟算是幸运的一员。他在北京崇文门校区花费2万元买的英语课程仅剩10几个课程没有上完。“当时购买的课程一共200个课时，核算下来还剩下1000多元。”

刘伟表示，因为他的金额不是很多，所以他打算看维权群里面的情况，如果大家能退就退，不能退，那只能自认倒霉。

他感觉，韦博英语的崩溃很突然，“上个月25日晚上还去上课，老师们都很正常，本月8日再去公司就不行了。”

一位成都的学员也表示，在10月6日去上课还没有任何这个消息，没想到这么突然。

上海学员李进的情况则比较特殊。他于2013年在徐汇区宜山路店花费3万元全款报名了韦博的成人英语。“当时刚刚毕业又刚加入工作，因为太忙，就听了韦博的意见办理了延期上课。且一直没有上课就可以等有时间再去，为了保险，我每年都会向对方咨询下。”

现在，李进从报名之后没有上过一次课程，钱却打了水漂。“我知道韦博倒闭都是在网上，也没人和我沟通过，只能自己去总部。”

李进表示，现在只能去进一步维权，“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另一些通过消费贷款形式缴纳学费的学员则更气愤。

北京的学员程方表示，其从京东数科申请了24期3万余元的培训贷。“现在不仅上不了课，还得还贷款，要不然征信就违约了。”

如上述学员一样境况的消费者还有很多。据其官网介绍，韦博英语创立于1998年，以英语口语培训为核心，为6周岁以上人群提供以实用为导向的中外教结合英语课程及相关服务。截至2018年7月1日，韦博英语在全国60多个城市150多家中心，培训近百万名学员。

官网上，韦博英语没有披露在读学员数量，但根据目前部分分部学员的数量预测，其在读学员至少数万人。他们的学费多为3万元至4万元，根据报道，韦博英语在成都三家门店停业，约有800名学员受到影响，涉及学费逾2000 万元。粗略估算，此次事件韦博英语全国范围涉及资金或过亿元。

消费者退费无期

当然，并不是所有城市都已经关店。

大连校区的学员魏凡就是能够正式上课的一员。魏凡是在上个月19日才签的合同，他现在还没有正式开课，虽然现在大连能够正常上课，但他担心大连的门店也会相继关门。“当初特意找个品牌店，认为20多年的老品牌靠得住，现在太失望了。”

广州学员李东也表示，现在可以正常开课，且工作人员还向他保证，广东是独立运营的，不用担心。“但现在情况这样，我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基本打消了我学英语的念头，还是希望能够退费处理。”

目前，消费者们维权主要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投诉、举报、报警，而且已有部分学员委托律师进行集体诉讼。

天津的消费者王利向铅笔道表示，已经向警方报案，“但对方说要等上海这边的消息。”

也有消费者在维权群里登记个人合同情况，用来去法院申请资产保全。资产保全的意思是指从受理日期开始，到合同终止日。等韦博申请破产清算的时候，法院会赔偿相应日期的债务。“我们打算下周一去法院申请资产保全。”

但消费者的费用可能并不好退。

日前，一名国贸校区的工作人员也向媒体表示，“现在通知我们的是45天内能完成退款，但最终能不能退成我也不确定。”

一位韦博英语离职员工王亮也对铅笔道透露，他从前同事那里得知，公司的高管大多已经处于离职状态。“消费者一般的退费流程是消费者先申请退款、分区财务审批、分区校长审批、总部财务审批，但现在高管人员已经离职，你说怎么给你退费？”

事实上，近日，有消费者找到了韦博英语财务总监、股东之一的李少华，向其要说法时，李少华表示，自己无法给出解决方案，只能反馈给韦博英语创始人高卫宇，而其在这期间与高卫宇反复通了多个电话后，仍未有答复。

为此，铅笔道也向律师王海咨询现在的情况，他表示，对于已经贷款了的消费者来说，还需要消费者自己还贷。“就像你买了房子，房子交付不了，贷款也一样还给银行。除非他们的合同里有提到，消费者不上课可以不用还贷款。”

王海对消费者能否要回学费持悲观态度。他认为，“就算胜诉了也够呛，如果现在去起诉，申请法院冻结，还是可以的。但是人都跑了，肯定早把钱整没了，只能试试。”

韦博种雷 消费者买单

21年的品牌，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让人们不禁好奇，这家老牌巨头是如何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呢？

一位韦博离职员工申远认为，公司的运行模式注定不长久。一方面，人工和房租昂贵。另一方面，公司并不好招人。

他解释，其实大环境不太好，英语其实并不是必备的，且真正用到英语的人很少。本来就不是刚需，这也导致业务非常难拉，而韦博的收费又太贵了。“性价比不高，无论花多少钱，该怎么学还是怎么学。英语无法速成，凭啥在韦博就要花那么多钱？”

其营收似乎确实不乐观。有网友爆料的一段录音中，疑似韦博员工透露，公司营收逐年下降。“今年比去年下降高达25%~50%。”

随着事件的深入，关于韦博英语的各种问题也在不断被爆出。微博上，一位2014年到2016年在韦博担任教学主管的网友表示，感觉韦博的问题是当时就已经开始显露。课件一直没有更新过，2016年还在用2004年的教材，很多老师不得不抛弃总部的教材自己额外花时间做课件。

“花了时间，还没有体现在工资上，销售拿的钱比中教多一倍。”上述网友表示。

除了课件陈旧，课程质量和价格问题也是韦博被吐槽的点。

前文中在贴吧爆料韦博资金出现问题的学员表示，亲身体验的结果是，其他机构线上讲课的有趣程度和课堂效果，直接吊打95%的线下课程。

“韦博老师的原话是，机构的钱50%用在各种销售人员的提成上，30%用来支付场租和各种杂费，真正用在课程上的钱不到一成。”上述学员透露。

其实，韦博英语也“热衷”于改变，但效果并不好。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韦博英语运营主体为上海韦博教育培训有限公司，成立日期为2015年4月份，注册资本1000万元人民币，法定代表人为高卫宇。高卫宇关联的周边风险共有81条，预警提醒130条，其中更有18条是关于韦博被列入企业经营异常名录的高危风险。

据媒体报道，高卫宇目前处于失联状态，并没有通过媒体对此次关店事件给出任何解释。铅笔道也拨打了高卫宇的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通。

韦博也在疯狂扩张开公司，光通过天眼查查询“韦博英语”关键词，就搜索到127家公司。

随着疯狂扩张，韦博英语为了让更多的资金流入，选择了金融分期贷款。据悉，韦博英语的订单对金融机构提供的教育分期产品高度依赖，通常分期订单数量占比能达到6-7成，部分门店的分期订单数量占比甚至能达到8-9成。

近年来，教育机构“违约”“跑路”的现象时有发生。

早在两年前，一度占领教育分期七成市场的度小满就发生过多次如深圳天瑞地安、国信清软等合作培训机构跑路的风险问题。2017年12月，新思路等培训机构相继被曝出“人去楼空”，学员学费难以追回。

如今，这一幕又重新上演。

韦博英语暴雷风波仍在继续，提供资金方也忙着回应。

比如，广发银行信用卡表示，已第一时间跟韦博英语进行沟通，要求妥善处理，保障相关学员的合法权益。若韦博未能妥善处理，学员在向工商、市场监督等部门投诉商家过程中需要提供广发银行相关支付凭证，将全力配合。

百度旗下的度小满金融客服回应称，“有钱花”教育分期与学员是独立的借贷关系。因是独立借贷关系，为避免影响征信，建议按时还款。京东金融客服也回应称，需按京东白条账期进行按时还款，避免个人征信出现记录。

但最后，似乎为这场“祸事”买单的又是消费者。

关于韦博暴雷事件的后续发展，有报道称，另外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学为贵目前正在市、区教委协助下积极为学员寻求妥善解决方案，力求将学员损失降至最低，减少社会及行业负面影响。

也有消息称，韦博集团并不会完全倒闭，韦博只是将关闭亏钱的“韦博英语”品牌，旗下的“开心豆”“嗨英语”盈利状况不错，以及云中心都会继续运行。

日前，铅笔道拨打总部客服电话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又联系了广州公司客服，对方表示仅能进行课程咨询，并不能解答其他问题。上述消费者李东表示，广州客服透露，深圳那边可能出了点问题，今天还在正常上课。

（注：受采访者要求，文中王亮、刘伟、李进、程方、魏凡、李东、王利、王海、申远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