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VP」ofo高级副总裁南楠：清醒是痛苦的，但做懒人更痛苦

文 | 胡喆

编辑 | 何校长 

这是一位有着业内罕见经历的资深职业互联网人，她在2002年就已经进入这个领域，见证了门户的勃兴与衰落、BAT的崛起与分化、后AT时代的到来。

从访谈之初，我们就避免陷入关于ofo这家公司的具体问题，并非其不重要，而是源自于我们的初衷，即VP除了特别的使命下并不全面代表其所服务的公司，更多的是作为一位有着资深行业经验和不凡过往的职业经理人，为我们分享价值和经验。

采访时间：2018年4月27日下午15:00   

采访地点：北京海淀理想国际大厦10层ofo总部

今天是个充满变化的时代，以前每个人都挤在一个上升空间里，但今天创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可能性，这是诱惑也是机会。这个时代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包孕着无穷的变化和可能，让人不止疲惫的驱赶自己奋力向前。有时候哪怕前方并非星辰大海，但越过山丘本身的兴奋就足以报偿一路的疲惫。

首先，我们必须肯定的一点是，南楠是一位极为优秀的互联网人，甚至说是中国第一代互联网人也不为过。所以我们就很好奇的问起了关于中国互联网早期发端的一些事情，她是这样回忆的：

互联网的发展史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嘲笑梦想。

互联网的发展史也告诉我们，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我记得移动互联网刚开始的时候，PC电商向移动平台转型，曾经的三大瓶颈被行业认为是短期无法逾越的鸿沟，现在这个问题还存在么？

2012年，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还很不健全的年代。有一天，我和工程师们在楼下聊天，一边讨论如何“边抽烟边单手操作智能手机”。我当时嘲笑工程师，谁会这么无聊需要这个功能，现在看来，这是一种普遍的需求。

我得到的教益是，在科技面前，相信一切皆有可能，而且这种解决方案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永远不要嘲笑梦想。

我们也发现，南楠不是从一条路走上直奔到今天的，她做过助理、营销、产品经理、pr、运营到战略，基本上除了研发，所有的运营型和平台型职位都干过了。

于是，我们想了解，这样不断的离开一个领域和进入一个新领域是为什么呢？这样到底是强化了她的核心竞争力还是分散了她的精力呢？

南楠很轻松的化解了这个问题，她说：“在学生时代我就坚定了自己做营销的职业目标，职场角色尤其在早期并不一定由个人意愿决定机会，无论做什么岗位，用营销学思维指导自己的工作和结果是我从未改变的初衷。”

然而，这其中将近20年的职业生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南楠为我们做了很详细的梳理，她说：

我是中国最早接触电商的一批人，当时还没有淘宝，只有李国庆先生和俞渝女士创办的当当，还有8848。这个过程里，我们还见证了中国第一批流量型企业的勃兴和商业演变。

由于我在慧聪网的一段经历，还要做很多的市场调研和咨询报告，包括探索当时的很多新的商业模式，所以我是很感谢那段时间给我打下了一点功底，一个是对行业的研究，一个是对于经验的沉淀。

在南楠的职业里，有一段在去哪儿的六年职业经历特别显眼，她对这段经历的概括是——痛苦，她是这么说的：

我在去哪儿网任公关总监，在职期间从零搭建企业公关团队，并指挥实施历次对竞争企业的攻防战，负责各产品线的整合营销方案的制订及实施。我工号是23号，所以就是从它早期创业就加入的员工，我从A轮跟它到上市的这个阶段。

刚入职的时候，当时我觉得很痛苦。我入职的整个头18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办法适应这家公司。这么说有很多年轻的朋友可能都会目瞪口呆，一个人的职场才有几个18个月？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值得么？

我想说，我的这个经验是比较独特的，我不能鼓励每个年轻的朋友都拿这么高的时间成本来试错。但如果就我自己的体验是，最开始的一年只是熟悉，两年是了解，三年五载才能把一个公司完整的价值观吃透，所以我痛苦的时间这么久，也并不是一个个别现象。

但我现在的回想是，人在高速成长会感觉到痛苦，所以越痛苦时代表你即将破土而出，如果你觉得特别痛苦，你就要长本事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个六年让我看到一个互联网公司成长到上市的完整六年，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互联网人都有的，它很珍贵。

哪怕我们说的再实用主义一点，你有这个经历，然后你去找工作。你告诉别人，我有跟着一家上市公司从零到IPO成功的完整经历，那么这一定是一个大大的加分项。

虽然以营销为主要的发展方向，但南楠的经历里面有一段是以公关为主打的，这让她认识了非常多的媒体朋友，建立了广泛的人脉关系，她也因此有了很多独特的心得。南楠的PR生涯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以至于到了今天还有很多人向她请教这方面的问题，她是这样说的：

做公关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毕业以后做记者转型做公关，另外一批人是从公关公司开始做企业的初级公关。我觉得无论从哪条路径出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做公关的基本素质是学习能力非常强，因为它会需要快速对不同的产业有不同的理解。我原来招人的标准特别简单：初级的员工，必须是在一个公司持续工作两年以上。

我个人觉得新人进入职场，一年的时间仅仅是了解公司内部的发展，2年的时间也会让他开始对这个行业有感知。没有五年的沉淀，你很难对一个产业有很深的理解，你只有跟过一个产业的生命周期，你才可能对其它产业的共通性才有一个感悟，你学习速度才会更快。

有时候我也发现，职场人的发展，不取决于谁比谁聪明，而可能取决于谁更坚持。打个比方，我们现在看小米，觉得雷军特别牛逼。但其实，大家回顾几年前，雷军刚做小米的时候，也曾融资很难。他甚至开放股权给自己的员工，大家一起来做这家公司。如果当时很多人坚持不下去，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收益和回报。

所以，我认为做公关也好，做其他工作也好，坚持、学习和机遇都重要，但最后一点我们无法把握，所以只好做好前者。

另一个我特别想分享的是，我做公关快十年，公司每一个CEO都会问一个问题——公关对公司到底有没有用？

事实当然是——基本上，有过多次创业经验的或在舆论上面吃过大亏的人，他就会非常理解公关的核心价值，因为公关有时候是润物细无声的。

比如我和媒体保持良好的沟通，他对于我们团队的人品和对这个企业的认可度就会提高。如果你没有这种沟通，当真正外界质疑你这件事或存疑时，舆论可能都不会给你一个机会去解释。

现在和原来又不一样，现在整个媒体环境和节奏都发生了变化，但公关人员的水平的增长跟不上这个节奏，很多公司充斥着一些特别初级、幼稚的公关人员。

其实，就像我尊重十年前的老记者一样，我也尊重走过十年路的老公关。我觉得这个行业应该形成一种风气，就是让大家明白我们不是吃青春饭、关系饭的，我们是一个高度智慧化的细分领域，越老越值钱。当然，在媒介的传播方法上，我们要跟上节奏，不断学习。

在采访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南楠有两个特点，一个是记忆力特别好，很多历史细节经过她的回忆都有血有肉，另一个是逻辑性强，她会不断的自己组织内容然后形成一定的结构，再push给你，比如她说：

我参与过创业，做过职业经理人，做过投资。其实我的视角是比较客观的，我可以站在任何的角色，理解所有的人、所有的角色的思想和下决策的原因。

我的建议，不管你是创业者也好，或者说职业经理人也好，去追寻你内心最想要的，这样成功的几率就会最大。如果从投资的角色来说，我觉得追求收益率是无可厚非的一个事情。

另外，对于所有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做人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路。你接触的每一个人，你都要善待他们。因为这些人可能曾经是你的竞争对手，也可能是你的合作伙伴，你的人品，你对人生的态度立场，你的专业度会给每个人一个很长时间的印象。而这个印象有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所以一定要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下属。

有人说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我觉得这句话说的特别对。所以我个人的观点对于投资人也好，对于竞争对手企业，都是一样的。有几个特别值得分享的小心态：

一个是正确面对竞争。

我特别欢迎竞争，良性竞争让自己成长，只有内心不够坚强的人才会畏惧竞争，所以我们自己对团队的管理也好，对于整个行业的管理也好，我都认为竞争即合理。

另一个，是去享受这个解题的过程。

这是我们创始人戴威（ofo创始人）给的启发。他说，每一个困难，对你来说就是解一道数学题，远远比纠结“为什么我遇到这样的一个困难”更重要！因为你每解决一个问题，你也就向下一步的自己迈进了一步。

还有一个就是多回头看看。

其实我每三个月就回头望过去的那个自己：“我有没有成长呀？”当我非常欣喜的发现，我成长了，我就会非常肯定地自己。你一定收获比任何方式都要大。所以多看、及时看，你会得到很多鼓励。

在整个访谈的第三部分，我们和南楠交流了她的一些有趣的经历，她对团队的看法，还有她很私人的一些观点。

其中我们认为最值得先放上来的是她对于团队的看法，她说：

我自己管理团队，我会尽量去创造一个公平的平台，这是我的一个基本原则。另外，这个人既然在你团队里面，你就要坚信合力才能产生最大的结果，而不是你看某一个人的单项能力。

所以我比较在乎的是两点：

1. 每个人在这个团队里是否有独特的价值
2. 他们这些人能不能彼此融合

因为跟你差异越大的人，其实也会带给你的收益越大，多样性会让一个团队更好地发展。

当然我也会特别公平公开地告诉团队:“我就是一个良性赛马的人，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backup，你们不可能永远存在一个安全范围。”

因为我自己的人生哲学是比较激烈的，我不害怕痛苦，但恐惧平庸，我愿意清醒着、痛苦着，就是一定不要做那个开水煮青蛙的那只青蛙。所以我会用这个标准去要求每一个人。

我最痛恨的就是特别懒的人，第二痛恨的就是很聪明但不努力的人，我最喜欢的就是又聪明又努力的人。因为在我的团队里，如果不是这种人，他活下去就会非常痛苦。

看来，南楠的确是那种会给下属比较大压力的领导。事实上，她不但是经验非常丰富的职业经理人，也是很有成绩的创业者。她在2013离开去哪儿网，为了创业梦想，做了决胜网，当决胜网完成了三板挂牌后，卖掉老股再去创业。2015年，南楠又做了运动O2O项目，直到入职ofo，确实一直没有停歇。

可以说，她的整个职业生涯都没有怎么大段的休息过，因为她说过——互联网的速度让我有一种内心深处的危机意识，挑战下一个可能成为一种惯性习惯。

那么，除了各种专业技能，我们的最后一个问题锁定在，究竟什么是南楠的核心方法论和核心竞争力呢？

她认为是对时间的把握。

当然，根据笔者的理解，这里面既包括微观的对时间的管理，也包括宏观上的、价值观上的对时间和机遇的珍惜，所以我们必须放在一起来领悟：

管理时间的能力是职场人最重要的核心能力之一，你会发现看起来越忙的人，能同时处理的事情越多，生活和工作的平衡，来自多年养成的时间管理习惯。

我对时间的管理有一些独特的心得也是跟牛人学来的：比如说我曾经有一个老板，他教会我如何从一个串联的脑细胞结构到一个并联的脑细胞结构。我当时有一段时间特痛苦，因为我只能一次处理一个事，但那个时候创业公司人少事多，一个萝卜三个坑，只拿一份工资，老板都觉得还不够，这个的时候你怎么办？

有一天我就顿悟啦，我可以同时把不同的项目并行处理。可能，十个项目拆解成三段，每个项目都是三段，早期中期晚期，那我可以同时处理一件事，第一个项目和第三个项目的早期，第二个项目和第六个项目的后期，当你把你的脑回路彻底改变以后，你会发现效率低下这在你面前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当然，仅仅搞定了时间还不行，做事情还要有更进阶的方法论，我的就是三条：

1. 用1和0来管理一切工作，不要感情用事
2. 世界从来就不公平，所以尽量做那个制造游戏规则的人
3. 存在即合理，坦然面对所有的问题

在我们认为所有的采访都结束了的时候，南楠突然回答了一个我们起初被遗落的问题，那就是她如何丰富自己的生活，她说：“我原来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学习，每隔3年都会上课学习新领域知识，不断充实自己，比如学习金融投资、学习艺术品收藏。最近想学易经和设计，一切随心，保持终身学习的习惯……

后记：

听到最后这段，我们不禁一阵微笑，从进门时强调的要不断经历痛苦，到中间说最恨懒人，再到出门前告诉我们世界很不公平，最后再送上一碗要不断坚持的毒鸡汤。我们得承认，只有这个时代才能成就南楠这样的精英，她们或他们依靠不断的挑战自己，把人的潜能发挥到极限，才创造了这个时代的奇迹，这样的人物不仅在中国的上下五千年，也在各国的纵横两百年里是非常少见到的，这可能就是民族复兴的力量。

希望我们，或希望成为南楠，或不成为南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选择做自己喜欢成为的那个人。

何校长解读 「对话VP」

副总裁简称VP，是职业生涯中从0到1漫长的努力过程，每一次的突破和成长  都会是一次痛苦的蜕变，我们希望VP自己的职业规划和思考能给职场人一些建议。

VP作为公司战略辅助的决策者也是执行者，每场战役的过程和结果都希望被这个时代所记录。

VP站在更高的维度审视某个行业，复盘自己、回看所服务的公司，这种思维和角度能给创业者们更多的借鉴价值。

不管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每一个梦想都值得尊重。

                                                                         责编 | 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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